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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章 洋娃娃(1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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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初陽這邊忙活了半天, 沒什麽收獲。現在還沒有畫出霞姐的畫像, 不能明目張膽地找, 以免打草驚蛇讓人跑了,只得先離開周寨。

“咱們去哪兒?”小張開著車,問副隊。

“去金鑫商貿城, 看看小馬他們。”方初陽看了一眼時間。

小張打了個方向,往金鑫商貿城那邊開去。

這個商場跟萬茗那種高檔商場不一樣,金鑫主要做廉價服裝和小商品生意, 店鋪眾多且都是個體戶小商販, 管理遠不如萬茗規範。

陳照輝和馬天行兩人,在狹窄的走廊中穿梭, 一會兒就迷失了方向。小馬只能不停地跟人打聽位置,左拐右拐, 滿頭大汗。

“我的天哪,也不知道女人們怎麽在這種地方逛街, 不會迷路嗎?”小馬苦不堪言,眼花繚亂的時裝堆疊在一起,映在眼裏就是一片片的彩色馬賽克, 那效果堪比催眠術。

然而這還不是最困難的, 等他們調查清楚這裏的卡通玩偶狀況,更是頭大。金鑫混亂的不僅是擺攤方式,還包括玩偶管理。這裏沒有固定的玩偶表演人員,有的是商場做活動雇的,有的是商戶自己請的。

據案發現場附近的商戶說, 那天有手機賣場的玩偶、樓下洋快餐店的玩偶、發傳單的玩偶。很多都是流動人員,甚至隔壁商場偶爾也會有發傳單的跑到這邊來。

小馬滿臉絕望,小陳卻是認認真真一家一家地去調查。

“刑偵工作本來就是覆雜繁瑣的,再麻煩也要去做,受害者還等著我們呢。”陳照輝安慰身邊被晃暈了的同伴。

小馬驚奇地上下看看他:“可以啊陳老實,你這都會說哲理了。”

方初陽整天叫他陳小黑,其他夥計就愛叫他陳老實,因為不管副隊讓他幹什麽都老老實實去幹,像個沈默寡言的老黃牛。

“這是副隊說的。”小陳不好意思地撓撓頭。

“副隊副隊,你是把副隊說的話都記下來了嗎?”小馬無語地看著他。

“沒有啊,副隊說重要的我才記。”陳照輝一臉老實地說。

“……”

等方初陽找到他倆的時候,兩個年輕人已經累趴下了,蹲在商場進門處的風口喝礦泉水。

“副隊!”陳照輝看到方初陽,立時站起來。

“怎麽樣了?”方初陽看他倆熱的可憐,請他們去洋快餐店喝飲料。

“這商場裏一共有三種玩偶,分別是手機店、快餐店和發宣傳單的。手機店的吉祥物是充氣的那種,薄薄的一個皮,表演完就會放氣,不可能帶著孩子跑。快餐店就是這家的,他們的玩偶都是卡通人物,最近一個月用的都是小黃人……”小馬咕嘟咕嘟喝了大半杯冰可樂,總算是緩過一口起來,竹筒倒豆子一樣把剛調查到的事情匯報出來。

小黃人玩偶很矮,需要表演人員蹲著走,裏面裝不下另一個孩子。排除這兩種,只剩下發宣傳單的比較可疑。但那些都是外來的,很難找。

“找出來那天發的所有宣傳單,詢問宣傳單上的商家。”方初陽給他們捋了一下思路。

“對啊,剛才給我熱糊塗了。”小馬一拍桌子,差點把小陳的飲料打翻。剛才這商場停電了一會兒,險些把他倆悶熟了。

“一定要盡快找到這個人,但找到了先不要抓,試試能不能跟著他找到霞姐。”方初陽嘆了口氣。

怎麽翟辰逛個街就能遇見案發現場,他們費勁巴拉地找一天也沒什麽進展。

“辰哥肯定是柯南轉世。”小馬對此很讚同,想當初他盯了王競航幾天都沒有發現,辰哥沖上去揍一頓就揍出個線索手機來。

“什麽柯南轉世,人家柯南還在動畫片裏活得好好的。我覺得,辰哥就是解密游戲裏那個提示燈泡,點一下就能出線索。”小張也跟著湊熱鬧。

方初陽翻了個白眼,擡手一人一個腦瓜崩:“學什麽不好,學翟辰,那你們也去把李超打一頓,興許就有新線索。”

正說著,範隊長打來了電話:“初陽,你那邊完事了嗎?回來一趟,李超供出了新線索。”

“你打他了?”方初陽脫口而出。

範隊長:“……”

眼看著太陽快要落山,翟柯南先生住的醫院外面,依舊有很多記者。記者們散了一波又來一波,當真是門庭若市。

高雨笙剛下車,就被記者圍住了。好在醫院的保安快速跑古來,幫他擋開了過於熱情的媒體們。

“高總,請問您來是看翟老師的嗎?”

“高總,翟老師現在身體狀況怎麽樣?”

“高總,我是電視臺的,咱們上次合作過,能帶我進去見見翟老師嗎?”

高雨笙走上臺階,頓下腳步回頭。

記者們瞬間安靜了一下,覺得有譜,立時蜂擁而上,被保安人墻隔在高雨笙一步開外。

“他需要治療靜養,還請你們不要打擾他。”高雨笙不緊不慢地回答了一句。

“有人說他是武林高手,還有人說他有特異功能,您怎麽看?”

高雨笙面不改色,語速也沒有變化:“他是學過些功夫,也經常鍛煉身體。不過昨天更多的是靠運氣,非常危險,希望大家不要模仿。”

“那請問您跟他是什麽關系?有人說他是你的保鏢是真的嗎?”

電視臺的那位記者思維則更發散:“他是你要找的星星哥哥嗎?”

高雨笙沒有回答,直接轉頭走了,不再理會那些哀嚎吵嚷的記者,示意保安把人清離。接過鄭秘書手裏提著的食物,獨自往病房走去。

住在病房裏哪裏也去不了的哥哥,等著他投餵的哥哥。這樣的場景讓他莫名有些興奮,走路的腳步不由地快了些許,正要推門,忽然頓住。

透過窄窄的玻璃探視窗,清晰地看到病床邊坐了一個女人。長發披肩、纖弱可憐的女人,正一抖一抖地哭泣。翟辰半躺在床上,溫柔地給她遞紙巾。

這樣的場景,驟然刺痛了高雨笙眼睛,讓他差點拿不穩手裏的東西。

高雨笙深吸一口氣,緩緩展開緊握的拳頭,按在門把手上,輕輕推開了門。屋內的聲音瞬間灌進了耳朵裏。

“瑤瑤最喜歡你了,每天回家都要跟我說翟老師。”瑤瑤媽媽說話帶著濃濃的鼻音,時不時抽噎一下。當著前夫和老人的面,她都不哭,一直憋著,只能跟翟辰說說。

翟辰還在裝重病號,只能虛弱地笑笑。明明是個吸著氧氣的哥斯拉,偏要裝成小白兔,莫名的滑稽,又說不出的勾人。

“他傷得很重,不能說太多話。”高雨笙黑著臉走進來,把吃的放到桌上,眸色冰冷地瞪著瑤瑤媽媽。

“對不起啊,我一時激動,拉著翟老師說太久了。”瑤瑤媽媽趕緊站起來。不得不說,她是個挺漂亮的女人,雖然已經是孩子媽媽了,但身型纖弱宛如少女。

“抱歉,會客時間過了。”高雨笙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。

“那我先走了。”瑤瑤媽媽尷尬地拿起自己的包,跟檬檬再見,快步離開了。

翟辰拽掉氧氣管坐起來,想批評高雨笙沒禮貌。但看他那臭臭的臉色,意識到自己違反約定見了外人,頓時心虛起來:“你下班了,累不累?來,哥哥給你削個蘋果。”

伸手從瑤瑤媽媽送的水果籃裏拿了個蘋果,哢嚓一聲就給捏碎了。

翟辰:“……”

翟檬檬慘不忍睹地捂住眼睛。

“哥哥是要給我榨蘋果汁嗎?”高雨笙站在床尾面無表情地看他。

“哎呀,忘了剛才吸氧了。”翟辰跳下床去洗手,被高雨笙一把拉住。

“為什麽讓她進來?”昨天答應的好好的,短信都不回,今天直接讓人進屋了。

“我什麽都沒說,”翟辰試圖解釋,“她太可憐了,孩子丟了,多著急啊,外面那大太陽……”

“要是小胖奶奶來了,你讓她進來嗎?”高雨笙一針見血地問。

“呃……”翟辰一時語塞。

高雨笙冷哼一聲,也不等翟辰再說什麽,直接走出病房甩門而去。

“高叔叔好像生氣了。”翟檬檬吸了一口酸奶。

“這是怎麽了?”翟辰一頭霧水。

怎麽了?其實高雨笙自己也不知道,悶著頭走到走廊盡頭,跟另一邊走過來的季羨魚撞了個正著。

打從上次地圖新品發布會出了事之後,兩人有些日子沒見面了。

“高總,這麽巧。”季羨魚還是穿得一身花裏胡哨,笑呵呵地跟高雨笙握手。

“季總怎麽在這裏?”高雨笙擡頭,剛才在病房裏帶出來的情緒已經消失無蹤,變成了無懈可擊的社會精英模式。

“一個哥們兒住院了,過來看看。”季羨魚隨意向身後指了指遠處的病房。

高雨笙隨口一句:“嚴重嗎?”

“嗨,”季羨魚攬住高雨笙的肩膀一臉嫌棄地小聲說,“在酒吧喝多了,為了個女人爭風吃醋打起來,讓人給打住院了。”

“……”高雨笙不是很理解這種為了陌生女人打架的行為。

“男人麽,就是這樣,醋勁上來了六親不認的。”季羨魚擠眉弄眼地背後揶揄自己的哥們兒。

吃醋……

高雨笙忽然楞了一下,自己剛才的行為,真的是因為翟辰不聽話見別人了嗎?不是的,他又不是看到翟辰做出格的事就炸的方初陽。只是因為那個被他放進來的是被翟檬檬瞎胡扯過的“舅媽”人選。

“難得遇見你,咱倆去喝一杯?上回還欠你頓飯呢。”季羨魚沒發現高總在發呆,自顧自摟著他一起往樓下走。

高雨笙拎著一根手指把那只爪子扔下去,在季羨魚以為他要拒絕的時候說了聲:“好。”

左右他現在也不想回病房。

太陽西沈,熱鬧了一天的城市,終於稍稍安靜了下來,等待著更加熱鬧的夜生活開啟。

刑警隊辦公室裏亮起了燈,小馬他們也回來了,各自匯報今天的成果。

金鑫商貿城的人偶已經有了方向,隸屬於一個閑散的傳單派發組織,陳照輝已經要來了那個組織的聯系電話,約好了明天見面。

範隊長點點頭,把打印出來的模擬畫像遞給方初陽:“這個圖片不一定準確,暫時做個參考吧。”

讓李超用電腦選五官、輪廓拼湊霞姐的樣貌,他只能說個大概。因為他倆一共就見過兩次面,還都是黑燈瞎火的地方,看不大真切。

“厚嘴唇,耷拉眼,燙卷頭,”方初陽圈出這幾個特征地方,“這些都是準確的吧?”

“燙卷頭肯定是準的,但耷拉眼李超不確定,也可能是霞姐看人的表情問題。”旁邊模擬畫像科的同事解釋道。

“人他都認不準,他倆是怎麽聯系上的?”思維活躍的小馬立時發現了盲點。

“這就是今天問出的新內容。”範隊長讚賞地拍了一下小馬的腦袋。

李超是外地人,來這裏打工的,之所以突然幹起了這種拐賣人口的勾當,都是因為他有個賭博的惡習。半年前在地下小賭館輸了幾萬塊錢,向賭館老板借了高利貸。

“老板有時候會介紹一些賺錢快的工作給我。”李超支支吾吾地說。這些工作,要麽是高危作業,要麽就是違法犯罪的。不過違法犯罪的事,老板不會直接找他,而是會把他的聯系方式告訴雇主。

“興許,霞姐就是這麽知道我的吧。”李超也不是很確定。

“賭館在什麽地方?”方初陽問。

“周寨。”

“嘶——”小張倒吸一口氣,“這個周寨,違法犯罪一條龍嗎?”

“明天去踩點,確認之後,先抄了這個賭窩!”方初陽在“賭館”兩個字上,打了個叉。

走出警局,方初陽對著路燈長長地呼了口氣,準備回家,想起來家裏冷冰冰的沒有一個人。

翟辰正跟檬檬大口吃著高雨笙放桌上的飯菜,就接到了方初陽的電話:“你下班了?”

“嗯,你倆吃晚飯了嗎?”方初陽還是不放心高雨笙那個大少爺。

“正吃著呢,天賜給我們訂了五星級酒店的豪華餐,你聽。”翟辰說著,估計發出嚼東西的吧唧聲。

“……多餘問你。”方初陽直接掛了電話。

高雨笙跟季羨魚碰杯,抿了一口紅酒,同樣看著窗外的路燈輕輕嘆了口氣。

“昨天那個發布會,你怎麽沒去啊?”季羨魚往嘴裏塞了塊牛排。

“沒興趣。”高雨笙放下酒杯,看了一眼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機。

“哈哈哈,有魄力,我就喜歡你這樣的。”季羨魚大笑起來。

高雨笙斜瞥他,知道這位季先生是個浪蕩會玩的人,並不想承擔這一句“喜歡”,冷淡地開口:“季總不跟家裏要錢,不也是如此。”

“嗨,見笑了。我那個爸爸啊,最近給我找的小媽比我都小,回家就是尷尬,還不如不回。”季羨魚是個極會社交的人,適當出賣一些自己的私事,可以快速拉進彼此的關系。

高雨笙只是跟他碰了下杯,沒接話。

“說起來,你那個弟弟,零用錢很可觀啊。”季羨魚意味深長地說。

這話高雨笙一聽就明白了,肯定是高牧笛跟鹹魚創投有了來往。鹹魚做私募基金,目標客戶就是高牧笛這種手裏寬裕的公子哥。

高雨笙笑笑:“那是季總會做生意。”

兩人默契一笑,舉杯飲盡。

喝完酒走出去,天已經黑透了。這家西餐廳沒有車庫,客人的車都停在路邊的臨時停車位上,長長地排了老遠。

“這裏!”一道清脆的女聲傳來,高雨笙看過去,就見一位很是漂亮的姑娘正拿著車鑰匙向他們招手。

兩人互相看看。

“借過。”背後一位男士撥開他倆,徑直走向那女孩,抱著接了個吻。

季羨魚看得泛酸:“咱們兩個單身狗,也沒女朋友接,還是找個代駕吧。”

高雨笙低頭看手機,私人號上沒有一個未接電話,也沒有一條問他在哪裏的信息。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,腦子裏各種場景亂飛,忽然就想起了小時候。小學放學,別的小朋友都有人接,只有他沒有。

“高雨笙,你怎麽沒人接呀?”被家長牽著手的同學問他。

“我哥哥在那邊路口等我呢。”小小的他就指著遠處的拐角,驕傲地描繪那個不可能在等著他的人。

手機上顯示代駕馬上到,高雨笙作別了季羨魚,往車的方向走去。他倆來得晚,車停的比較遠。季羨魚在另一頭,他的則拐到了旁邊的小路上。

轉過拐角,忽然發現車邊靠著一個人。那人戴著口罩,單手插在兜裏,懶洋洋靠在車門處,低頭玩著手機。

“哥哥。”高雨笙楞楞地看著他。

翟辰收起手機,擡頭看他,取下口罩來露出個燦爛的笑:“吃飽了嗎?”

“你怎麽找到我的?”

“咱倆的標點地圖有親密共享啊,傻了,”翟辰看不大清,揮空了一下才捶到他的肩膀,忽然湊近聞了聞,“你喝酒了,叫代駕沒?”

“叫了,”高雨笙啞聲道,“哥哥……”

“嗯?”

“你看著我。”

“幹什麽?”

“你以後,能不能只看我?”高雨笙將人拉近了些。

“成啊,你刷一層夜光漆,我就只能看見你。”翟辰只當他在發酒瘋,笑著逗他。

高雨笙微微地笑,在初秋微涼的夜風中握住他的手,忽然間明白了。得到了執念的關愛,並不會填平心裏的空缺,只會讓人索取更多。獨占,偏執,渴望,欲念,這一切的瘋狂與不安,還有一個名字,叫做喜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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